我父亲对衣服的选择很纯洁(白色、米色、奶油色),但他无法抗拒深红色披肩的拖曳。我记得它是家里的遗物,塞满樟脑丸,每年夏天都存放在一个钢箱子里。这件来自克什米尔的刺绣丰富的羊绒披肩,是1947年印度分裂时,他的家人带着的为数不多的东西之一。当时东孟加拉和西孟加拉被分裂为两半。我祖母也收拾了那个箱子,带着她的四个孩子离开了。一夜之间的火车把一家人带到了一个新生的印度,它被撕成了两半,就像一张纸片。他们居住的城市加尔各答,曾经是英国殖民城市皇冠上最耀眼的宝石,现在却成了一片废墟。它的脊梁骨会折断、恢复,然后再折断,因为这座城市充满了一波又一波的贫困移民。
凭着直觉,我父亲也许学会了生理学家克劳德·伯纳德(Claude Bernard)所说的“内稳态”——生物体通过增加对抗力量来抵抗变化的能力。伯纳德指出,这个过程不是被动的,而是生物学中最活跃的机制之一。几个世纪以来,有机体生理学被解释为
一系列活跃的机器:肌肉、神经和韧带,它们移动、旋转、激发电流。但是伯纳却颠倒了这个想法。站在原地,保持平衡;所有这些都需要持续的监视和工作。这是生存、更新和抵抗的基础。韧性是看不见的,直到它破裂,并必须再次修补。在医学上,我们称之为“治愈”。
一个人如何治愈一座房子?2019年7月,我们开始翻修我们在纽约的家。它曾经是一家繁荣的服装厂,但它已经老了,尽管还很优雅。地板嘎吱嘎吱地响着,但不可否认,这是一个美丽的空间,巧妙地向柯布西耶(Corbusier)致敬(白色外壳包裹的圆形楼梯,天花板上有一个椭圆形天窗),充满了电影般的光线。我们收到了大量的建议,想要拆除这些日渐破旧的80年代室内装饰,但我们的建筑师卡门·伦齐(Carmen Lenzi)建议采用最简单的装饰。她认为,这不是一次革新,而是一次更新——一种治愈。我们不会把这个阁楼改造成一个现代化的无菌钢制行李箱;我们会设计它来装满我们爱的东西。那年夏天的某个时候,我们搬了出去,留下了一个承包商尼克·维拉尼(Nick Villani),他有着同样娴熟的触觉,不知怎么地凭直觉知道我们的欲望。
我们很幸运地在12月初及时返回了太空。在“治愈”中有一些有机的东西,就好像伦齐和维拉尼已经协商了衰老身体的挑战。当我们把我们的东西拖回来时——一辆Corbu躺椅,一张破旧的Baughman沙发,我们的衣服被装进垃圾袋里等待运输——街上满是兴高采烈的、不穿毛衣的狂欢者,被奇怪的温暖的太阳哄出来。
然后,就像没有任何征兆一样,大火开始了。2500英里外,一名男子刚从中国武汉飞下来,咳嗽着走进斯诺霍米什县的一家诊所,病例在西雅图及其郊区迅速蔓延。游客携带一种致命病毒乘坐飞机前往东海岸城市。几个月来,欧洲的灾难、伦敦的重症监护室人满为患、马德里的尸袋,这些新闻似乎离我们很远很远。但就像潮水一样,它很快就在纽约向我们袭来。在我在哥伦比亚大学的医院里,我看到了可怕的感染高峰。抬着病人的担架挤满了走廊。我给急诊室的朋友打了电话;一名30多岁的男子正在接受插管,他的肺部淹没在液体中。第二天早上,他就死了。 The city went into a lockdown.